“一座看似尋常的農家小院,一處鮮為人知的地窖,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歷史印記。”翻看著收集來的老照片,山西省軍隊離退休干部休養所軍休干部、省作家協會會員谷峰思緒萬千。
抗日戰爭時期,地下黨員楊新正和妻子楊金鳳在郝莊以種莊稼、磨面作掩護,建立起一個地下運輸站,作為太原地下貿易運輸線的重要環節,從敵占區向抗日根據地運送了大量軍工原料和緊缺物資。在20多年前的一次采風中,谷峰見到了楊金鳳老人。如今跟隨他的回憶和講述,那段烽火往事再次浮現在眼前……
打通運輸線
1941年起,日軍對華北抗日根據地瘋狂“掃蕩”與“蠶食”,抗日戰爭進入了最艱苦的時期。受敵占區封鎖影響,太原西山的優質硫磺無法外運,晉察冀二分區某兵工廠已停工待料多日。二分區城工部決定,委派已在太原開展地下工作兩年的任紫林同志,帶領一批地下黨員在太原建立一條地下貿易運輸線。
新婚不久的楊新正、楊金鳳夫婦,就是這次奉命潛入到太原的地下黨員。二人都是河北省平山縣楊西冶村人,一人曾任當地的地下黨支部書記,一人是村婦救會主任。根據組織安排,夫妻二人搬入郝莊村一個租賃的大院,院內有個磨坊,平日靠磨面的營生打掩護。在后院空地的角落,楊新正挖了一個地窖,以備不時之需。就這樣,他們在這里建立了地下貿易運輸線的第二運輸站。
之所以選擇郝莊村,一是因為這里位于太原城外東南一隅,村里只有30多戶人家,民風良善,有群眾基礎;二是此處敵人守備相對薄弱,特別是夜間,戒備更為松懈。更重要的是,郝莊是通往東山麻地溝村第三運輸站的必經關口,聯動五龍口一家麻葉鋪作掩護的第一運輸站,從五龍口、郝莊、麻地溝,至壽陽解愁再輾轉通往根據地,一條隱秘的地下運輸線悄然打通了。
毛驢運輸隊
硫磺是運輸線上交易和運送的重中之重,也是日軍確定的禁運品,一旦暴露,后果不堪設想。楊新正夫婦專門在郝莊通往麻地溝的沿途租種了十幾畝地,用于掩護硫磺等物資轉運。任紫林則動員麻地溝村的可靠群眾組建了一支毛驢運輸隊,解決了馱運物資走山路的問題。
一個初秋的夜晚,掌燈時分,第一運輸站的王祥同志趁著夜色來磨坊交接,遇到一個老鄉磨完面正裝口袋。王祥急中生智,暗示楊新正:“掌柜,明天下午我要磨些玉茭,磨子好使吧?”對方爽快答應:“沒問題,明天扛過來吧!”
等老鄉走后,二人湊近,楊金鳳見狀守在院門口望風。“明天晚上有一批硫磺過來。”“有多少?”“6個趕腳的。”楊新正一聽就明白了,那意思是有12個硫磺坨子。因為硫磺坨子有洗臉盆大,裝在4尺長、1尺寬的粗布口袋里。這口袋兩頭裝、能挎在肩上,一人肩背2個硫磺坨子,6個人正好背12個。第二天約定的時間,邊區負責采購的王德云同志從麻地溝村趕著毛驢前來,趁夜色在莊稼地交易后,把物資連夜運往根據地。
紙張、電池等生活物資也在運輸范圍,有些需要在城內采購,轉運出城風險重重。地下工作人員里應外合,執行任務時,借著夜色將城內物資秘密搬運到城墻上,再用繩索一件件吊運到城外墻腳下,由藏身在不遠處高粱地里的毛驢運輸隊接應。從郝莊到壽陽解愁130華里的運輸線上,所有物資都靠這支毛驢運輸隊馱運,晚上動身抄近路,天亮前就能趕到目的地,將物資交給邊區貿易負責同志。
脊梁永屹立
地下戰場波譎云詭,處處險象環生。一次,楊新正外出聯絡,留妻子一人在家,卻遇上日軍突擊挨戶搜查。楊金鳳聽到村里的動靜,心頭一緊。幾天前,由于沒有找到趕腳的毛驢,一批物資沒來得及運走,正藏在院里的柴火堆下。
時間緊迫,身懷六甲的楊金鳳一路小跑沖向后院,搬開大缸,露出事先挖好的地窖口,把數包大板紙和硫磺放了進去,再趕緊用缸蓋住洞口。很快,日本兵進院轉了一圈,沒發現異樣就離開了,楊金鳳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每一處戰場都是血肉筑就的長城,地下工作也不例外。1943年農歷臘月二十四,那是楊金鳳永生難忘的日子。清晨,因漢奸告密,地下工作者王祥被捕,黨組織立即派人通知楊新正夫婦轉移。當時天寒地凍,可女兒不足半歲、衣著單薄,楊金鳳提議讓丈夫獨自離開。到了下午,太陽還有一竿子高的時候,楊新正實在放心不下母女二人,潛回住處探望,不想日寇憲兵隊撲空后在附近蹲守,楊新正沒進家門就被抓住帶走了。楊金鳳抱著孩子追出門,眼看著丈夫越來越遠,消失在暮色之中……
1944年2月,王祥和楊新正被日寇在大教場殺害。楊金鳳接手丈夫的工作,像他往日那樣,秘密傳遞情報,星夜在田地里轉運物資,勇敢而堅定地擔負起革命未竟之業。在抗日戰爭中后期,在地下黨組織的領導下,郝莊這處第二運輸站累計轉運硫磺20多噸,可供制造20萬顆手榴彈,還有火硝、子彈、藥品、染料、紙張等數十噸物資,為抗日戰爭作出了重要貢獻。
歲月不老,精神不老,他們是一個時代的精神脊梁,歷經滄桑,閃耀光芒,指引后來者望遠處、向前行。


















